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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題: [學術科學] [討論]漢娜·鄂蘭與「平庸的邪惡」 [打印本頁]

發表人: dcm586er    時間: 2013-10-22 10:26 AM     主題: [討論]漢娜·鄂蘭與「平庸的邪惡」

漢娜·鄂蘭與「平庸的邪惡」
[ 專訪與人物 ]
於 2013-10-21 19:26:39 發布
Tags :Hannah Arendt、Politics、Public、Society       
關於作者
張鐵志



    《TO》導讀:

    「在政治中,服從就等於支持。」德裔政治理論思想家漢娜·鄂蘭(Hannah Arendt)以納粹戰犯阿道夫•艾希曼的審判為實證案例,說明當社會上的大多數個人不思考,集體的瘋狂,最終將把整個社會推向極致的犯罪。

    漢娜·鄂蘭認為,真正的自由來自於公民實質參與政治。她的理論思想對後世民主社會帶來深刻影響,在一個公民不思考、不以實質行動參與攸關公眾利益的政策討論、不對政治人物的承諾予以關注與監督的民主社會裡,民主名存實亡,自由繁榮只是社會集體的虛妄想像,無法長久延續。

    今年是漢娜·鄂蘭 108 歲冥誕,描述她生平與理論主張的電影正在台灣上映,在台灣社會面對「失落的 15 年」,產業發展亟待突破、社會整體創能量不足的現狀下,《TechOrange》特別向出身台灣的知名評論人張鐵志先生邀稿,介紹漢娜·鄂蘭的政治思想核心理念,希望能讓更多讀者認識這位思想家,從而思考台灣的未來。

    張鐵志現任《彭博商業周刊 》 中文版主筆與香港《號外》雜誌主編。本文刪節版刊登於香港誠品出版之《現場》。




納粹軍官角色的阿道夫•艾希曼將上百萬的猶太人送上朝向死亡的列車。

但艾希曼說,我無罪。

納粹政權倒台後,他逃到阿根廷。1960 年,他被以色列特工綁架,次年在耶路撒冷受審,全球關注。出生德國、流亡到紐約的猶太裔政治哲學家漢娜鄂蘭接受《紐約客》邀請前往採訪審判過程,在雜誌上發表五篇文章,結集為《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:平庸的邪惡》。

艾希曼認為因謀殺罪起訴他是錯的:「我從來沒殺過猶太人,也沒殺過非猶太人,就這個問題來說──我從來沒有殺死過任何人,我從來沒有下令殺人。」

在獄中時定期探訪他的牧師也說,「他顯然既沒有對猶太人恨之入骨,也不是個狂熱的反猶太主義者。他『個人』從未有任何反猶行為。」

連精神科醫師一致認為他很正常;他對妻兒、父母兄弟姊妹態度「不只正常,還堪稱為理想典範。」

他認為自己只是個守法的人,他的一切行為都只是在履行職務,而他在希特勒屠殺猶太人的「最終解決方案」中所扮演的角色只是偶然的,因為任何人都可以取而代之:因此幾乎每一個德國人都有罪。

漢娜鄂蘭在書中描述他的最後陳述:「他從來沒有憎恨過猶太人,也從來沒有殺人的意願,所有的罪行都是來自對上級的服從,而服從應該被譽為一種美德。他的美德被納粹領導人濫用,但他不屬於統治階層,只是個受害者,受罰的應該是領導階層。艾希曼說:『我不是那個被打造出來的禽獸,我是謬誤的犧牲品。』」

鄂蘭同意。她說「艾希曼既不陰險奸詐,也不兇橫,也不像理查三世那樣一心想做個惡人;艾希曼格外勤奮努力的原因,就是因為他想晉升,而我們無法認為這種勤奮是犯罪……. 他並不愚蠢,只是缺乏思考能力——但這絕不等同於愚蠢,卻是他成為那個時代最大罪犯之一。」

的確,這是漢娜鄂蘭在本書中要提出的:「艾希曼在臨終一刻,似乎總結出我們在人類漫長罪惡史中所學到的教訓──邪惡的平庸性才是最可怕、最無法言喻、又難以理解的惡。」

艾希曼不是惡魔,而只是小丑。

鄂蘭真正要指出的不只是邪惡的平庸,而是其原因:艾希曼之所以如此,是因為他沒有思想能力(thougtless),而這就是平庸。在後來「思考與道德思量──致 W.H. 奧登」一文中她說,「大規模犯下的罪行,其根源無法追溯到做惡者身上任何敗德、病理現象或意識型態信念的特殊性。做惡者唯一的人格特質可能是一種超乎尋常的淺薄……是一種奇怪的、又相當真實的『思考無能』」。

如果一個人毫無犯罪動機有可能做惡?我們的判斷能力是取決於我們的思想能力嗎?無能思考與良知的失靈,是同時發生的嗎?鄂蘭相信,思想能力,亦即判斷是非與善惡的能力,可以醞釀出良知,因為可以確保人的道德完整性。因此,「這種脫離現實與缺乏思想能力,遠比潛伏在人類中所有的惡的本能加總起來更可怕,這才是我們在耶路撒冷應該學到的教訓。」

《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:平庸的邪惡》在出版後引起很大的爭議。首先,許多人認為艾希曼並非真是一個沒有惡意的平庸官僚:早在 1932 年以前,艾希曼就已經參加了反猶太組織;在納粹倒台後,他還在匈牙利參與了在歐洲屠殺最後一個猶太人的活動。尤其,艾希曼曾對同伴說:「我將高興地跳進墳墓,因為 500 萬個猶太人死了讓我很極端滿足。」對此,阿倫特說他只是在「吹噓」。似乎,她對艾希曼智力和語言的鄙視蒙蔽了對他的判斷。

其次,鄂蘭在書中追究德國和波蘭與納粹合作的猶太人領袖──用鄂蘭的話說,「猶太領導人的角色無疑是整個黑暗的故事中最陰暗的一章」,這讓很多人批評她對猶太人沒有特殊的同情,去批評受害者是非常無情的,尤其她曾和支持納粹的哲學家海德格有戀情。

對於有人批評她不愛猶太人,她的回應是:「你說的很對──我並不被這一類的任何『愛』所打動,原因有二:(首先)我這輩子不曾『愛』過任何民族或團體──無論是德國人、法國人、美國人,還是勞動階級,我真正愛的只有我的朋友們,並且,我所知道和相信的愛僅僅是對於一個個具體的人的愛。」

著名學者 Judith Butler 詮釋說,她的確不「愛」猶太人或「信仰」他們,而僅僅是「屬於」他們。

總結來說,《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》的一個重要貢獻是探照出邪惡的平庸性,及其與人的思考能力的關係,這補充了她之前的巨作《極權主義的起源》中的關於惡的理論。在該書中她將極權主義界定為「激進的邪惡」(radical evil),會徹底改變人性,但在《艾希曼》一書中,即使人性本身沒有改變,卻依然能製造巨大邪惡。

不過,另方面兩本書還是有某種共通性;《極權主義的起源》一書中強調極權主義的一個基礎是個人在群體社會中的「孤單」(loneliness),因而激起對權威的忠誠:「只有當他屬於一個運動,他在政黨中是一個成員,他在世界上才能有一個位置。」因此,可以說探討的是極權主義下個人服從的社會心理基礎,而在《艾希曼》中則關注了人的缺乏思考使他把服從當作唯一目的。

(不過,雖說此書對惡的理論有重要貢獻,但鄂蘭卻強調這本書其實只是一部對審判的觀察報告,而非探討邪惡本質的理論。)

《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》的另個重要貢獻,是探索極權主義下個人責任和罪行。

「艾希曼們」往往辯稱自己只是一個小齒輪,只是服從法律和命令,而不能算是犯罪,並且如果他們有罪,人人都都可能有罪。事實上,戰後的德國人的確背負著強烈罪惡感。在另本著作《責任與判斷》中,鄂蘭就說,戰後在德國道德混淆的本質在於,那些全然無辜的公民確認他們彼此和整個世界都感受到罪孽,然而那些罪犯卻少有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。但鄂蘭說,「沒有所謂的集體罪惡或者集體的無辜,罪惡與無辜只有針對個人才有意義。」

她也認為法官不應該把這場審判視做是對猶太人苦難的審判:「如果被告僅僅是個更大議題的象徵,我們就必須低頭認同艾希曼及其律師的聲名,亦即他之所以被繩之以法,是因為這件事需要一個代罪羔羊,不僅是為了德意志聯邦共和國,也是一個代罪羔羊來解釋整場浩劫和其原因──反猶主義、極權政府、人類的原罪。」

而漢娜鄂蘭在本書的核心主張就是,只要你參與了執行,你就要負起責任,就是有罪。

在本書最後一段她說,法官應該有勇氣說:「我們關注的重點是你實際的作為,而非就你內心和動機是否可能無罪,也並非你周圍的人是否有犯罪的可能。」「我們假設,你之所以成為這個大屠殺組織中的一個工具完全是出自壞運氣,但這不影響你執行,從而積極支持大屠殺政策的事實。在政治中,服從就等於支持。」因此就要負擔責任:「這就是你必須被處死刑的理由,也是唯一的理由。」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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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這學說在德國留學得學者 說道人權都會提到這種邪惡
我到比較認為 這算是眾人之惡
因為大眾的選擇忽略造就 邪惡歸於一人所造成的
發表人: baddavid    時間: 2014-1-14 09:43 PM

「平庸的邪惡」在我們的社會也用「依法行政」的方式包上糖衣,像苗栗大埔的拆屋案,執行的人員也扮演類似艾希曼的角色。現在台灣有愈來愈多的公民自覺,唾棄這些不肖政客的行徑,也讓行政人員體會到道德判斷的重要性,相信我們能減少此種邪惡的發生。
發表人: Piscoes    時間: 2014-1-15 12:42 PM

今天你無視別人的苦難
明天別人無視你的苦難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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