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Wed2k - 文字海洋 - [原創]葉限

pandabb
銀驢友〔中級〕

今日心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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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 : 2014-2-18 11:25 PM 只看本作者	送花 (24) 送出中...

v.1.0

南海之濱，有吳峒，在秦之桂林郡南，其民多異相，有一族膚白善泳，每群泳於月光下，望之若白龍之舞，故名之為：「白龍之民」。其民皆女子，與異族子相交而生，每有輕薄子凌之，彼不能抗，故托於吳峒之敝，以族中殊麗有異能者為峒主之妻，號曰：「龍女」。

白龍之民變幻莫測，率有驅魚尋寶之能，是以不漁，概以海草為食，取海中珍寶易其所需，龍女尚卜凶吉，所言必中，然不孕，人以為白龍之民實白魚之精，離水不孕。然峒主不能無嗣，故納外族之女為別妻，稱龍女為龍妻，亦有稱魚妻者，概小之焉。

適吳魁為峒主，往白龍之地訪尋龍女，即華綺者，明豔更勝前代，舞之於海，一躍離水者數丈，天真善歌，吳魁往見，悅而納之曰：「是吾妻也。」

華綺為峒主妻，三年不孕，峒主乃循例取泉家女水顏為次妻，水女進門三月，華綺夢熊有兆，未半年而得一女，名為葉限。因其孕期未滿而出，下人頗怪之，以華綺身傍常有魚躍，咸以為此女非峒主所生，乃華綺與魚交媾而生。

葉限生而慧，有白龍之民馴魚之技，善淘金，每至溪泉流出處，輒取一金，吳魁喜之，謂之曰：「吾家有二龍女也。」然戒以多金賈禍，禁女采金。

葉限方二歲，峒主次妻水顏亦產一女，名為葉陽，右踝處有記如日，魁亦有焉，是吳峒之民偏愛之，稱為吳姬。

四載後，葉限母亡焉，吳魁喪妻若失魂魄，未半載亦亡。後母貪金，常令葉限樵險汲深，冀其采金以獻，葉限以父訓不予，母怒，時加責扑，率以華服予葉陽，而葉限衣若乞兒，操作過於僕傭。

華綺生時，嘗有一鱗，初二寸餘，赬鰭金目，潛養于盆水。日日長，易數器，大不能受，乃投于後池中。葉限亦愛之，每以所食投諸池中，輒沉以食之。綺與限至池，魚必露首枕岸。他人至，不復出。

後母知其靈異，嘗令僕捉捕之，然金魚甚慧，若有神通，雖竭池水不能獲也。母乃假語葉限將置其新裝，賺其舊裳予葉陽，假葉限貌以賺魚。伺魚出，則廚傭盡出，蓋以羅網捕之，魚驚，欲潛逃，力大不能禁，母乃持杖殺之，魚血純白若乳，有異香，無人知其種，死後鱗色轉黑。

母令剖其魚，無甚奇異處，唯肉甚鮮美，乃烹而食之，棄魚骨及鱗於池畔。

葉限反，喚魚未出，乃哭於野。有聲從天而降曰：「爾無哭，爾母殺爾魚矣！骨在柳下。爾歸，可取魚內藏於室。所須第祈之，當隨爾也。」女用其言，金璣玉食，隨欲而具。唯不敢與母知，母知甚懦，愈虐之。

吳魁死後，三姓競奪吳峒之主，縱橫捭闔，作蝸角之爭。百越之地人力唯艱，有女主之習，水顏以先峒主妻，常為巨姓豪門座上客，每赴宴飲，輒攜葉陽而往，葉限則禁之庭園。有競者許以立峒主後，以葉限為龍妻，則弗快，嗣許以葉陽為妻者，乃喜。

唯海疆常有寇至，每掠劫而去，所過之處，如蝗蟲過境，寸草不留。昔者吳魁主峒，陳甲兵逾千，寇莫敢至，今主亡兵廢，海患復萌。有白龍之民求助於吳峒者，皆為水顏所驅，葉限甚憐之，然亦無計。

及峒節，母將往，令葉限守庭果。葉限伺母行遠，亦往，衣翠紡上衣，躡金履，冀得猛士以解海患，然峒民習於安逸，掩目不見其禍，拒往之。葉陽偶見一角人頭齊聚，中有一女衣履綺麗，不類凡物，將詢之，葉限驚覺，遽反，遂遺履一只，為峒人所得。葉陽乃謂母曰：「適有一人甚似姊也。」母亦疑之。母歸，但見女抱庭樹眠，乃釋疑。

未半年，海患愈烈，吳峒鄰海有島，中有國名陀汗，兵強，王數十島，水界數千里，與吳峒貿易往來頻仍，海寇亦多出於彼。有峒人貨葉限所遺金履于陀汗國。國主得之，命其宮人履之，足小者，履減一寸。乃令一國婦人履之，竟無一稱者。其輕如毛，履石無聲。

其相曰：「此履仙物也，負販者何德能有之？」

陀汗王意其峒人以非道得之，遂禁錮而栲掠之，峒人苦不能禁，自承拾於峒節之會也。王乃兵發吳峒，遍索峒中大姓，得前峒主之女葉限乃龍女所生，亦能馴魚覓金，或為精靈。陀汗王乃入其室，欲索葉限，其母慕王權勢，欲以葉陽代之，王令之納履，不適，嗔怒欲殺之。葉限因衣翠紡衣，躡一履而進，色若天人也。以金履適之，宛若天然，王大悅，將聘為婦。

葉限曰：「白龍之女本全族而生，始事于王，必全我族。」

王諾之，載魚骨與葉限俱還國。暗囑兵往白龍之灣，盡屠其民，毋使其族再生龍女，為他人所得。又遣人捕其母及女，以飛石擊死，其母號慟曰：「使吳峒有一男子，何至於此乎？」峒人慚之，埋于石坑，命曰「懊女塚」。以為禖祀，求女必應。

陀汗王至國，以葉限為上婦，乃占其魚骨，貪求無厭，日夜祈於魚骨，得寶石無數，逾年，不復應。葉限曰：「古有殺雞取卵者，僅得一卵，今王日夜祈寶魚骨，寶山豈有不空矣？」

王乃葬魚骨於海岸。用珠百斛藏之，以金為際，欲養其寶氣。然陀汗王習於驕奢，非寶不用，無魚骨之寶以填其欲，則索於民，乃十稅其五，國中寶物皆空，民不能忍，遂叛。

王欲舉兵征伐叛卒，則庫中無餉可以贍軍，語之葉限：「吾國有患，汝國母也，當以助餉。」

葉限曰：「妾亡族女也，非王所謂國母。且吾國何所屬？陀汗國亦或南越國？妾聞去歲漢武帝遣卒十萬伐南越，越主趙建德已亡，吳峒已為漢土，則妾當為漢人否？」

王大怒道：「汝乃我大婦，豈非陀汗國母乎？」

葉限曰：「妾事於王，始有言道，『必全我族』，今妾之父母二族皆亡，王之諾何在？使小人婦孺言必有信，則君王可無信乎？」

王乃禁葉限於塔，捕吳峒之民旦夕屠戳以示其威，峒民哀求曰：「龍女何不憐我？」

葉限曰：「昔者白龍之民弱，以族中龍女為質，托庇於吳峒，今吳峒不能護我白龍之民，欲一女子護峒，誠可笑也。」然終不忍枉死者，乃語王曰：「必還我魚骨，始得為君籌。」

然藏骨之所，早為潮汐所淪，王不得已以車囚葉限，載之海濱，葉限歌曰：「
君似驕陽我似霧，日出霧散空留露。日未出，霧沁涼，儂將尋霧去，撥去萬千愁。
與君一訂山海盟，別離望斷天涯路。君不悔，海不枯，乘舟覓郎蹤，劃破水中月。
舊時月下君撫琴，妾散青絲伴星舞。月如鈎，星似燭，鈎起憐光台，照亮一夜昏。
別後琴斷無人續，星月無情照河瀚。妾無知，心不死，思君千百回，忘卻羽衣舞。」

歌罷，海中群魚躍出，銜來魚骨萬千，隨波化為金目魚，口吐人言道：「龍女，此皆無情人也，不能使汝孕，且速離去。」

葉限曰：「陀汗王以吳峒之民為質，求餉以破敵，吾不能抗。」

金魚曰：「使餉可破敵，白龍之民早霸海疆，虎狼不能守其洞，要之糜鹿何用？吾庫所藏，皆填其慾壑矣，唯存映月珠，此鎮海之寶，人得之無用。」

陀汗王曰：「月珠可以為餉，孤平叛後，必護白龍之民。」

金魚曰：「白龍之民盡歿汝手矣，汝所祈於魚骨之寶，皆白龍之民所出，汝盡殺其民，則寶亦盡。映月珠乃海中映月而生，其大如月，其堅勝鐵，雖神兵利劍不能損一毫。此寶無物可易，汝等得之亦無用。」

陀汗王貪念叢生，急曰：「必得此寶，始換吾妻。」

一月由海中生，頃大如宮室，陀汗王撫額長笑曰：「得此寶珠，富甲天下矣。」左右爭媚之，以為天下將得。未一刻珠高萬丈，望之尤在天涯之外，宰佐懼曰：「此珠過大，吾島恐不能容。」

金魚曰：「豈不知月之大，甚於九州之地？映月珠乃月映海中而成，自如月之大，地上無處可藏，吾早言此寶得之無用，汝等必得而始快，奈若何？」

珠未及而浪先至，浪高萬丈，勢若吞天，陀汗王始懼曰：「勿來，勿來，莫毀吾之宗廟。」視之則葉限與金魚皆隱，王悔之莫及，轉瞬浪掩群島，餘波盪漾南海，逾月始平，則陀汗國不復見矣。

此巨災也，南海諸郡滅族者無數，吳峒之民十不存一，有餘生者禁不敢言，事遂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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