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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題: [文學世界] [轉貼]父女 文 / 林景新   字型大小:||| 
Flyingpi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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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心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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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 : 2012-10-7 07:46 PM     只看本作者 引言回覆

最近讀到一編文章,雖没華麗的文彩,但有一份很好的情。。。與大家分享,希望世界還有愛!

父女
文 / 林景新
老許對盲人女兒的苦心讓所有人感慨,他患病去世時,一位遠方親戚卻說,老許根本沒有女兒……


【一】
好多年以前,我在縣裡一家農機廠做宣傳幹事。隔壁曾住過一對父女,父親許達強是我們廠裡的機修工,平時大部分時間住在鄉下。有一天他從鄉下回來,帶來了一個小女孩,說是他的女兒小花,今年十二歲。小花天生失明,長得很瘦弱,怯生生的樣子。

許達強的妻子因病去世好些年了,他自己也五十出頭了,加之成年工作勞累,腰已經有些佝僂,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。我們一直以為他沒有兒女,沒想到原來他還有個這麼小的女兒,而且還是個盲童。可能這是他的傷心事,老許以前從不曾在我們面前提過。

小花認得不少字,這也是老許的苦心——在小花很小的時候,他就請了一位盲文老師專門來教她識字。相比起廠裡那些同齡的正常孩子,小花的知識水準竟然一點也不差。老許自己也學會了不少教盲孩的方法。每天黃昏下班後,老許戴著老花鏡,坐在門口,一字一句地背故事或念課本上的課文給女兒聽。小花歪著頭,側著身子伏在老許膝上很入神地聽。老許心情好時,還會咿咿呀呀教小花唱一些老掉牙的童謠,父女倆一唱一隨,抑揚頓挫。
我們都笑老許快可以去幼稚園當老師了,他訕訕地笑著。老許自己小學都還沒畢業,做這種文縐縐的事真是難為了他。在念課文時,他時常念著念著就停住了,搔搔腦袋,歪著頭半天想不出來,然後就在巷口沖我大喊:“我說林秀才,你來看看這個……這個字怎麼念來著?”老許平時為人粗獷,在教小花讀書上卻極為認真,任何一個字不明白他都一定要先搞清楚了,才講給小花聽。

我們都為他的一片苦心感慨不已。

小花很是聰明伶俐,人也活潑開朗。院子裡時常可以聽見她自個兒玩的“咯咯”笑聲。小花時常很自豪地對我說:“我爸說他攢夠了錢就要送我去醫眼睛,然後帶我去看喜馬拉雅山,還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看仙鶴。我真希望我的眼睛能快點好。林叔叔,我爸長什麼樣子的呢?”說著說著她就會流露出很嚮往的神情:“要是我能看見這個世界該多好啊,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心甘情願。”

很快小花已經長到十七歲,老許把她送進一所盲人學校去學一點專業技能。
【二】

那次廠裡職工進行體檢,老許被查出了癌症,而且還是晚期。對於老許來講,這不啻於晴天霹靂。他傷心的不是自己將不久于人世,而是他不在了,小花一個盲童日後如何生活。老許苦苦懇求廠長想辦法送小花去醫治,他說自己來日無多,而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小花能夠看見光明。

他自己決定不住院,把錢一分一分省下來。廠長可憐他的一片苦心,號召全廠的職工捐錢給小花治眼睛,又從工會裡撥出一筆錢。我們可憐他們父女倆的境況,都十分積極地出錢出力。

小花多年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。在她拆線那天,廠裡幾乎所有的職工都去了,黑壓壓一大群人圍在病房外激動地等待著。我背著已經走不了路的老許前去,他緊張得語無倫次,一路上三番五次地問我:“林秀才你說,手術成功了小花會怎麼樣呢?她會認得我嗎?”我知道他內心的激動。

我們屏住氣,緊張無比地看著紗布一圈一圈被拆開。小花的眼睛慢慢睜開,她向四周望瞭望,茫然地叫了聲:“爸,你在哪兒?”老許狂叫一聲從我背上滾下,掙扎著向小花走去。小花緊緊地撲入老許的懷抱,父女相擁而哭。不少人都高興得眼淚漣漣,連平時總是黑著個臉一本正經的廠長,都把自己的頭不斷地輕撞著牆,用手抹著濕潤的眼角,喃喃自語道:“這下可好了,這下可好了。”

小花雖然視力還是遠不及正常人,但畢竟從此結束了漫漫黑暗的痛苦。老許特別高興,似乎忘記了他自己的病情。他拉著我們這些工友的手又哭又笑,說到天堂時一定還記得我們的恩情,來世必會報答。

【三】

就在小花複見光明的三個月後,老許溘然長逝。臨終之時,老許拉著我的手說:“小花這孩子可憐,幫我照顧照顧她。”我心酸地應允。出殯那天,小花站在棺木旁,雙眼哀哀地望著她爸,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他們父女倆。整個過程,小花一滴眼淚都沒流,但手牢牢地扒著棺木不肯放鬆。棺木被抬上了靈車準備運往殯儀館,小花在車後小步跑追著,聲音啞啞地。

廠長囑咐我們準備通知親屬來處理一些後事時,我們才發現老許幾乎沒有親戚。惟一的一個表妹在江西,她接到電話後很快趕到。

小花有點茫然地望著這個女人。我推了她一下說:“這是你姑姑啊。”小花怯生生地拉著她的手喊了聲姑姑。那個女人很詫異地問小花是誰,大家都給她問蒙了。廠長說:“這是老許的獨生女兒啊,你不認識嗎?”她困惑地說:“我表嫂不能生育,她哪來的女兒?”

所有的人都呆住了。我下意識地望瞭望小花,就追問那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。她說老許的妻子身體有病不能生育,結婚多年兩人一直沒有孩子。後來他的妻子死了,老許也一直沒有再婚,所以絕對不可能有女兒。

大家的表情各式各樣,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到小花身上。人堆裡開始傳出低低的議論,一個過去因工作上的事常挨老許批評的青工說,沒想到老許也這麼風流喲!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周圍幾個女的忍不住掩嘴而笑。小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手足無措,她哇地一聲哭著跑了出去。

【四】

那天到了很晚小花才從外面回來,她雙眼紅腫,臉色蒼白。她來到我家,坐在凳子上,低著頭,聲音嘶啞地問我:“林叔叔,我,我是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?”在昏黃的燈光下,她的眼神是那麼淒涼。我心頭一酸,就寬慰她說:“怎麼會不是呢?你別聽別人亂講。我跟你爸是多年的朋友,我最知道他的為人。他這麼疼你,你絕對是他的親生女兒!”
可老實說,只是我的直覺讓我這樣想,這樣說。我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: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?

過後整整兩天,我都沒見小花出門,我真擔心她被這驟然的變故擊倒。第三天晚上,小花又來到我家。她表情平靜地說:“林叔叔,原來我真的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。”我心裡一沉,呆呆地望著她。小花低著頭,掏出一張紙說:“這是我昨晚在我爸的箱子底下發現的。”

我接過一看,是一張發黃了的出生證明,上面印著幾行字:吳麗麗,女,1975年生於普寧市第一人民醫院。在紙的背面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句話:本人家庭貧困,實在無力再撫養一個殘疾孩子,如有好心人收養她,我將終生感謝不盡。
小花哽咽著說:“我從來沒見過媽,但從小我爸就一直跟我講小時候我媽是多麼疼我,還跟我講了好多好多很美好的童話故事。那時候我一直都為自己感到欣慰,我雖然眼睛看不見,但有母愛有父愛照亮我的生命。我現在明白了,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活在爸為我編織的一個虛擬的美麗世界中。今天知道了這一切,我不但不感到難過,反而更加慶倖。”

聽到這些,我如釋重負,喜淚橫流……

不久,小花回到了她自小長大的地方。在那裡,她嫁人,生子,生活過得平靜而幸福。
(摘自《青年文摘》)

命運贈送的禮物,暗中都標著價格。(Stefan Zweig,1881~1942年)

[Flyingpig 在  2012-10-7 07:56 PM 作了最後編輯]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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